四月阴雨连绵的周日午后,纽约时报时代中心外面排起长龙,鼎鼎大名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的时尚评论家Suzy Menkes也在人群中现身,虽然她跟今天的人物有过渊源过节,但谁能不好奇呢 -Marc Jacobs罕见地应允跟纽约时报T Magazine资深编辑Stefano Tonchi作面对面的对谈。

Marc Jacobs近年巴黎纽约两地穿梭,这次回来纽约,是为了主持大都会博物馆时装学院的年度庆典(Annual MET Costume Institute Gala)。不知是否恋情滋润,最近刚订婚的老人家气色好极,白衬衣搭配苏格兰红黑格kilt短裙,黑色Doc Martens靴子,谈兴极浓无所禁忌,从15岁开始逛Studio 54,94年因为grunge系列被解雇,到生活在巴黎游刃有余同时设计3个牌子,到I am engaged to be married - 牡羊座的他,坦白可爱,讲到兴起,手舞足蹈!

Marc Jacobs是CFDA Perry Ellis新人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得主。他创记录地获得7次CFDA设计师奖,今年更是囊括包括最佳女装设计师,最佳配饰设计师和最佳国际设计师(因为他担任法国品牌Louis Vuitton的创意总监)在内的三项提名。他25年变色龙般的设计生涯,历经起伏,备受争议,但对潮流彷佛先知先觉的他,始终是美国时装业最具影响的领军人物。 他的设计生涯,也是时尚音乐设计领域,乃至社会变迁的缩影。


Stefano Tonchi:你是如何投身时装设计生涯的呢?

Marc Jacobs(MJ):直到如今,我每天清晨醒来,想起要出门工作,都还是兴奋与恐惧交加。我的想法非常简单,只想设计时装,仅此而已。

80年代初,当时我大概十五岁,我开始出没在所有我能混进去的夜店,比如Studio 54。我有些畏羞,社交方面,我至今还是笨拙得很。但我擅于躲在角落观察,当时形形色色个性独具的人物,比如Stephen Sprouse, 安娜苏 Anna Sui, 刚刚出道的麦党娜,朋克乐手Debbie Harris, 涂鸦艺术家Keith Harring等等,让我看得目不转睛。80年代,各种能量交错碰撞,激起火花,没有人固守成规,真是难得的充满创作活力的时期。

我是个对视觉极为敏感的人,甚至连对音乐的感知都是先由视觉触发的。比如,我看到滚石乐队唱片专辑的封面,感觉别出心裁,我就会跑去找他们的音乐来听。

当时我一面就读艺术设计高中,一面在纽约一间前卫时装店打工。接着上了Parsons设计学院,获奖,遇见我的事业搭档Robert Duffy,合作至今。


Stefano Tonchi: 能不能谈谈引起轩然大波,让你和Robert Duffy被扫地出门的94年Grunge系列?

MJ: Grunge系列的灵感源于当时刚刚兴起的一些转变:象Kate Moss那样厌食症般苍白削瘦的新人,与80年代妆容浓厚身材丰满的超级名模截然不同。音乐,摄影,和艺术方面也有风起云涌的变化。从我和Robert加入Perry Ellis之后,每一季我都想要重新定义这个品牌,同时又不自觉揣测别人对我的期望,犹豫不决。我觉得是时候相信我自己的直觉,听从我内心的声音了。当然当时看来这是引起争议的大胆设计,我和Robert随后就一起失业了。(笑)


Stefano Tonchi: 你现在在纽约和巴黎两地来回,生活在巴黎跟纽约有甚么不同? 你现在法文说得怎样?

MJ: 纽约充满能量和活力,大伙儿象开机关枪一样跑来跑去,吃晚饭,赴约会,等等。巴黎则悠闲缓慢得多。就象俗语所说的,在纽约,假如你有五分钟的空闲,你是个失败者;而同样情形,在巴黎,你则是成功者。两地节奏,能量,都有所不同。

在巴黎,我依旧感觉如同奥黛丽赫本和Fred Astaire主演的电影(Funny Face),浪漫得象生活在梦境一般的泡沫中。我的生活宁静美好,不时有朋友路过探访。我不得不承认,这么多年来,我的法文依然蹩脚得很!


Stefano Tonchi: 你从97年开始担任Louis Vuitton的创意总监,你是如何适应大公司等级森严的文化的呢?

MJ: 你知道,我是个坦率直言的纽约籍犹太人。我上任伊始,纽约客杂志对我做了篇特写,我自然口无遮拦,结果路易威登集团公司所有品牌的总裁们都背对我,对我不予理睬。老大Bernard Arnault请我吃午饭,命我全力以赴,迅速扭转局面。

我心想这年头谁还需要出门四处拖个箱子-真正的奢侈品客户不需要打点行装,他们只需要带上一杆牙刷就好了,要用的东西随处都有。LV招牌的"monogram"字母组合是我唯一能改头换面的,关键是让顾客觉得他们彷佛隶属于一个独有的会员阶层。我与Stephen Sprouse合作了Graffiti涂鸦系列,和Murakami村上隆以及最近Richard Prince的合作,都为这个百年品牌注入了活力和新意。

我祇需要取悦一个人-那就是赏识我雇用我的老大Bernard Arnault。我知道最好的方式,就是商业上的成功,而我也做到了。


Stefano Tonchi: 你每季设计三个系列:Louis Vuitton,Marc Jacobs和Marc by Marc Jacobs, 能否谈谈你的创作过程?

MJ: 我在巴黎和纽约拥有两个创作团队: Louis Vuitton和Marc Jacobs。今年秋冬系列,我的灵感相近:我想要展示某种无畏的勇气,经济如此萧条,这么多让人忧虑的不确定因素,还能有勇气dress up,夜夜笙歌,享受生活。

我不是直线条的人,思维跳跃得非常快。每一季,当我们开始设计的时候,手下的设计师会跟我碰头开会,大家交换意见想法。这一过程通常是渐次演进的,而不是只集中在一个设想的基础上。比如,起初我们可能会选择红色作为主色调,到最后也许红色祇是拿来提神的点缀罢了。


Stefano Tonchi: 好像你总是回到80年代来撷取灵感,是因为你是个怀旧的人么?

MJ: 我今年46岁,还时时感觉兴奋和惊喜 -这真是让人喜悦。就像时装,它不是必需品,但多好玩有趣啊。It's fun.

我并不是真的回首过往,我祇是深爱只有党你年轻时才有的无所畏惧的气概,还有自然的好奇心。我的好友,设计师安娜苏说我们脑袋里彷佛有架不能被按键终止储存记忆的"计算器" -党这些回忆浮现的时候,我就跟随它们,看它们是否为我带来新的灵感。


Stefano Tonchi: 你觉得Marc Jacobs这个品牌代表的是甚么精神呢?

MJ: 我不像Armani那样涉足家居系列,甚至设计酒店宾馆。我没有兴趣售卖所谓生活方式。我祇是想做点衣服,这是让我感觉最幸福的事。

时尚并不统治支配你我的生活。我也喜欢美食,音乐,艺术,享受生活。这多有趣啊。没有谁需要注册加入某种生活方式。你应该可以随时改变心意,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好。


Stefano Tonchi: 你觉得如今的时尚跟你刚出道的时候有甚么不同么?

MJ: 不同时期的方式有所不同,比如授权代理现在不那么有相关性了,顾客在意你销售的商品是否和品牌的精神一脉相承。你现在也可以有不同价位产品的组合,只要它们代表你的观点和品牌精神。在Halston时代,他和中档百货公司JC Penny的合作,打击了他自己品牌的高档定位。现如今,连卡尔拉格菲和川久保玲都放低身段,跟H&M合作了。


Stefano Tonchi: 很多名人比如Sofia Coppola和辣妹维多利亚贝克汉姆现身你的广告,也有不少明星穿你的设计走红毯,你跟好莱坞的关系怎样?你自己也或多或少是个名人呢。

MJ: 我偶尔也看reality shows。我感觉眼下所谓的名人越来越多,每个人都可以成为15分钟的名人。

我从未刻意为明星设计红毯装束。有些明星喜欢我的设计,选择穿它们走红毯,如此而已。

我猜我大概一直有些逆潮而行的叛逆。某天在个有关广告的会议上,我突然想到辣妹维多利亚Victoria Beckham,就打电话给她,告诉她如果她现身我的广告,将会让人耳目一新。她自然毫无异议。她是为镜头而活着的那种人。我非常钦佩她,她真实坦诚。


Stefano Tonchi: 今年大都会博物馆时装学院的年度庆典的主题是Models As Muses(模特即缪斯),你跟名模们的关系如何?

MJ: 我跟许多模特合作多年,感觉彷佛是一起长大的。每一季,我都会在纽约亲自选择走秀的模特。我喜欢不同模样不同个性的模特。从前几季以来,我开始采用一个模特一种妆容的做法,只要符合这一季的设计就好。

总的来说,模特身材纤瘦高挑。当然,也有例外,Kate Moss比较瘦小,Gisele曲线玲珑。有些女孩一眼看去就与众不同,也许是个性,或是态度,模样倒在其次,个性是最重要的。


Marc答现场观众问


观众:你上网么?用不用MySpace和Facebook?你怎么发掘博客写手Byan boy,并以他的名字命名一款包袋的呢?

MJ: (微笑,略带害羞地)我觉得我对于现代科技产品是个后知后觉的人,上手很慢,比如计算器(老人家一字一顿地说得极慢,computer machine)。但我偶尔也上网转转,有段时间,我还迷上了MySpace-当然现在Facebook上面我的档案都是冒名的假货。

Byan boy也是我上网偶然发现的。我想着这孩子真是热爱时尚,每天更新他的博客,我就设计了一款包,并且寄给他-仅此而已。(人群中一片艳羡的啧啧声。)


观众:你的灵感来自哪里?

MJ: 我的灵感随时随地都可能浮现,尤其是党我感觉到能量,不同的能量的时候。比如最近,我去巴西,就得到许多灵感。


Stefano Tonchi: 是跟男朋友回老家?恭喜你们订婚,婚礼筹备得怎样了?

MJ:(微笑,略带害羞地,幸福地)I am engaged to be married。 是啊,我们已经订婚,并且打算结婚。这更多地是出于务实的考虑-我们两人承诺一起生活,拥有孩子,需要这些合法的权益。我们的婚礼不祇是祇关于花束,当然也不会有"伴娘"之类,仪式如何进行,还在考虑筹备之中。


观众:你如何看待眼下的经济低潮?你有甚么对策么?

MJ: 老实说,我没有甚么对策。只能按优先次序,更慎重选择,在作调整时,尽量避免牺牲到重要的核心部分,比如手工,面料,和质地。这更象平衡术(Balancing Act)。


观众:你对刚出道的设计师有何建议?

MJ: 我不爱说教指点,毕竟各人经历不同。我想说的是,你得下很大的苦工夫,相信你自己的眼光,有极大的热情,不屈不挠,坚持到底。


Daisy人在紐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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